“須歸……”
桑若尚有一絲氣息,用盡最后的力氣念出了他的名字。
竟然還活著?
要知道剛才每一招言清都打出了十成十的力道,按照她柔軟的身子骨,早該在第一招就死了。
可她,竟然為了得知一個答案生生地撐住了。
如言清所言,不多時須歸便來了。
黑色的長靴停在桑若跟前,與殷紅衣袂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。
須歸緩慢地蹲下來,食指挑起桑若的下巴: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桑若費力地睜著一雙杏眼,枯萎花瓣般的唇翕動,半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。
隱匿已久的邪惡從須歸眸底一絲絲浮現。
他附在桑若耳際,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:“容歡,你想聽本座親口承認,本座便告訴你,你我之間不過是一個局。”
上元佳節,不歸橋邊,是他派人追殺桑若,從而順理成章地救下她。
他偽裝成凡人與她相識相知,從那時起,他在她體內種下了一顆碧血扶桑,為日后吸取她的血液做足了準備。
后來他的離去,其實是他身為魔帝日理萬機,根本沒有時間去陪一個小丫頭。
而把她帶到云瑤山莊,是因為碧血扶桑已然成熟,她的血液也產生了作用。
桑若渾身都在輕微地顫栗著,一只手死死地捏住衣角,艱難道:“為什么……是我……”
“為什么?因為你是容歡,是帝君的未婚妻!本座和帝君爭了幾萬年,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,自然要好好玩弄一番。你越是順著我求著我,帝君就越是難堪,我呢,就越是高興。”
竟然是這樣。
她對于他來說,不過是碧血扶桑的宿體,用來報復帝君的工具。
所謂郎情妾意風花雪月都是假的,縱然她有執念深深,到頭來擁有的不過是一場騙局。
可當桑若輕輕地合上雙眸,腦海浮現出的仍舊是冬雪連綿時候,紅衣飄搖的公子獨立風中,任由雪花簌簌落在肩頭。
然后側目,眼角泛起瀲滟的波光。
他說:“明年此日,嫁我可好?”
一句話入了心,她等了一個又一個明年,等來的卻是他的嘲諷。
“容歡啊,你當真如此愛我,竟然會去求帝君賜婚?!你可是沒看到他來找我的時候那個表情……嘖嘖嘖。”諷刺的笑僵在須歸的唇角,他話鋒一轉,“不過現在,你對我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。”
須歸低低瞧了眼遍體鱗傷的桑若,狠著心轉過身去,動作稍稍有些遲滯。
他甚至絲毫未覺,與言清擦肩而過之時,說:“交給你了。”
腳步聲漸行漸遠。
這是最后一次親眼看著他離開了吧。
桑若眼眶澀澀的,想起從前很多次看他離開,他走過一段路程,總會折返回來抱住她,附耳輕輕道:“等我回來。”
每次她都會乖乖地等待,直到再次相見。
然而這次,等不到了,也不愿等了。
沉重的眼瞼漸漸垂下,眼前一片黑暗。
身體油盡燈枯,桑若沒了半分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