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那叛主的丫鬟蒼白著臉,似是見鬼一般的模樣凝著步霜歌,啜泣道:“二小姐,你什么時候回來的?”
似是失望的模樣。
步霜歌路過丫鬟之時,一眼未曾看去,對著老夫人盈盈一俯:“祖母。”
踏出房門之前,她只是聽著外面的聲音,不緊不慢的換了那染血的衣裳。如今瞧見這正主幾人,便俯身迎了普禮。
這大晉皇朝雖不在歷史中,這繁縟禮節(jié)卻依舊是相同的。
步霜歌心知肚明,根據記憶中的模樣,挨個凝去。
二姨娘渾身僵硬,似是從少女眼中看到了那一瞥帶著笑意與諷弄的意味。
她為什么還沒死?
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!
二姨娘站在老夫人身側,雖面上帶笑,蔻丹指甲已經嵌入了手心:“二小姐既然知錯回來了,你還不快給你祖母跪下?”
通過原主的記憶,步霜歌自是明白,這二姨娘雖是衛(wèi)國公唯一一個夫人,卻終究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妾。
原因再簡單不過,曾經的主母,也便是原主的親生母親被國公爺深愛著。
即便出身再好,這二姨娘卻依舊要稱她一句“二小姐”。
步霜歌黛眉微挑,看向那跪著的丫鬟,“不知我犯了什么錯?二姨娘為何要讓我跪下?玄素為何會被打成這般模樣?”
一雙鳳目熠熠奪目,引得一側小廝多矚目幾分。
“你跟男人私奔,你說自己什么錯!城中的百姓都看到了!”
身后,一道嬌叱傳來。
步霜歌輕睨而去,那人來如疾風,云袖輕揚。
正是衛(wèi)國公府的庶女三小姐,步云芊。
此時,她一身粉色華衣裹身,繡衫羅裙流動,如這漫天的光暈一般挽迤而下,薄施粉黛,便是和風霽月般的嬌柔。
二姨娘看此,斂眉道:“芊兒,什么樣子。”
步云芊輕哼,端著手中的蓮花粥便走向了老夫人,且將那蓮花粥放在石桌前:“祖母,吃這蓮花粥降降火氣,莫要被那不知廉恥的人氣壞了身子。”
老夫人本是冷漠的神情,自是看到步云芊的剎那,溫和了許多。
她嘗味淡淡,欣然道:“芊兒,今日的功課可背會了?”
“自然,孫女自小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。”步云芊眉梢微揚,似是驕傲,鴨蛋臉面帶著些許的紅光。
二姨娘心中寬慰,她雖沒有給公爺誕下兒子,卻有了這般一個出色的女兒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即便是跟太子妃相比,也不逞多讓。
而她步霜歌又算得了什么東西?
憑什么奪了芊兒的東西?
憑什么步霜歌可以賜婚給寧遠侯,她女兒便嫁不得?就憑她那張與她母親一樣禍水一般的臉?這大晉皇朝,從來便不是以臉行事的。
而今日,她便要這高高在上的嫡女身敗名裂!
老夫人不緊不慢地看向步霜歌,緊接著冷聲道:“跪下。”
“二小姐,你沒聽到老夫人的話嗎?”二姨娘跟隨斥道。
記憶中,原主格外懼怕這位老夫人,而今日,她若是反著來,定然會被人看出端倪。
想此,步霜歌含笑從容,乖巧地跪了下去:“不知祖母為何要讓孫女跪著?”
她睨著那逗趣黃鸝的老夫人,墨發(fā)遮掩了那沉靜的黑眸。
老夫人冷哼:“與人私奔,你這般不檢點,你讓你父親如何在朝為官?”
“孫女不知自己與誰私奔了?這可是大罪,祖母。”
她微微啟口,聲音如溪水流過喉嚨,輕輕淺淺。
雖這般說,步霜歌卻看的明明白白。二姨娘張氏與其女步云芊,派人騙她出城,還讓那么多百姓看到,即便不死,她又如何在這上京城再生存下去?
可是,若她們還將自己當做是原主,便大錯特錯了。
老夫人氣急:“你如今問我那是誰!”
步霜歌跪走至老夫人身前,從袖兜中掏出了物什奉給老夫人,輕聲道:“孫女自知要嫁出府,便想盡最后的孝心,昨日趁著生辰托人在城外尋了這人參。可人參長于懸崖之側,尋參之人不敢去采摘。孫女這才讓那兩人帶孫女出城。而且,孫女為摘這人參差點……”
欲言又止,她滿目淚水看向老夫人。
這人參自然是在那閨房中尋到的,這嫡女的閨房中,物什到底是多之又多。
所有小廝皆見——
步霜歌雙手舉著那苦巴巴的百年人參,手心之中皆是擦傷。
二姨娘看著步霜歌此般模樣,更是目眥欲裂:“你這傷——”
步霜歌輕嘆:“自是采摘人參留下的。”
老夫人本是冷漠的混濁眸子突然一晃,看著步霜歌那滿目的淚水,微微懷疑:“你一夜沒有回來,便是去采人參去了?”
“孫女夜里便回來了,昨夜雷聲,孫女怕的緊,昏睡于床下了。故而,祖母與二姨娘未曾在房中找到我。”
“父親是純臣,俸祿不多,府內開銷本便大。孫女若想盡孝心,便不能多花府內的銀兩,便出此下策,這人參雖不是千年人參,終究是孫女的一番心意。”
那人參被輕放在石桌前,與那蓮花粥的玉碗輕砰,發(fā)出微微清脆。
張氏雖是妾室,在這府邸中卻是主母的待遇,一切皆是最好,即便是這玉碗,沒有一百兩銀子也下不來。
而那被血沾到的人參,卻奪了老夫人的目。
原主被國公爺養(yǎng)的極好,身上定然沒有什么傷,也便是這傷讓老夫人信了些。尤其是原主怕雷聲這一點,更是眾人皆知之事。
三小姐步云芊看到老夫人那般神情,便直接怒道:“步霜歌,你定然是跟人私奔后的措辭,竟還用苦肉計!”
“妹妹便那般希望姐姐是與人私奔?”步霜歌頷首而凝,句句肯定,“這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在懸崖峭壁上磕碰的,妹妹若是不信可以去那峭壁上看看有沒有我的血。”
步云芊被堵的啞口無言:“峭壁在那般危險的地方,我怎能去!”
“妹妹這般憐惜性命,定然不會去。”步霜歌輕聲道。
“你——”
步云芊面色赤紅,那兩個男人均是她與母親尋的生面孔,竟那本該被人殺死在上京城外的步霜歌為什么回來了?
難道步霜歌用美色——
想到這里,步云芊直接握住了步霜歌的手臂,直接去撕扯她的袖子,道:“我便不信你的守宮砂還在!”
嘶——
布昂撕裂之聲響徹,那袖子被步云芊直接撕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