綠芙一愣,便站在門外屏息靜聽。
“殿下哪里話,您能看得上那丫頭,這可是她的福分!她豈有留下來的道理?”紅萱滿嘴不以為然,綠芙一向是個識時務的,再說有這么好的前程等著她,她豈會不去?進了太子府,那就是進了天家的門,若是命好再得一個夫人的位份,等將來這位登了基,那可就是宮里的貴人了啊!
“也不盡然!”站在楊信身邊的秦楚淡淡說道,“這話媽媽可不要說得太早!”
紅萱一愣,張嘴就要說什么被楊信揮手打斷了,“這件事暫且不提,等過了七夕再說吧!”說著,楊信又話鋒一轉,凌冽的說道,“紅萱媽媽是個能干的,只是不知道你任勞任怨這是為誰操持著這么大一份產業呢?”
紅萱聞言,臉色瞬間變得慘白!
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,紅萱幾度想要開口說話,卻始終不敢啟齒。這位殿下的手段她也不是沒有聽聞,若是今日惹得他不開心,要了自己的命也不是不可能!
“殿下!賤奴不過是討口飯吃...”紅萱哆哆嗦嗦的,顧左右而言他。
站在門外的綠芙,此時倒是大驚失色,原來,他什么都知曉!是啊,秦楚一次次的探查,恐怕他早已都知道了!那他還要抬自己進府,是因為歡顏么?
綠芙可不會自負的以為,這位未來的天子是真的看上了她!
“呵呵...”楊信陰柔冷笑,“本宮不管你和周瑞丘是什么關系,也不管周瑞丘的身后到底是誰,你只需要替本宮帶一句話給他,謝家不是他能夠染指的,就是給他他也吞不下!連本宮都不敢動手的東西他也敢妄想?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!”說著,楊信飛起一腳,踹的紅萱翻滾了幾圈狠狠的撞在了圓圓的梁柱上。
門外的綠芙使勁的捂緊了自己的嘴巴,不敢發出任何聲音!
這時楊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,“本宮不管周瑞丘到底和上官家有什么糾葛,可是他不該對謝家下手,更不該對歡顏動手!你替我告訴他,以后他再插手謝家的事別怪本宮先要了他的小命,不管他是誰的狗,都非死...不可!”
“殿下饒命,殿下饒命!”紅萱此時滿頭冷汗,不顧腰部鉆心的疼痛,忙不迭的爬起來又跪倒了楊信的面前,心里卻是恐懼到了極點,太子殿下居然什么都知道!什么都知道!
楊信冷哼一聲,站起了身。
綠芙一驚,心知楊信這是要離開了,連忙轉身就急步走去。繞過回廊,跑到萬花樓西邊的花園涼亭里坐了好一會,綠芙的心緒才平靜下來。
將自己來到萬花樓之后的線一條條理清,有些事情在綠芙眼前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,很好,她要報仇就要明白仇人是誰!綠芙想著那令她悲慟的一幕幕,那些痛和恨就在她的每一處血液里奔涌,令她恨不得毀天滅地,將那些害她和娘親的人都一個個剝皮抽筋,挫骨揚灰!
“綠芙妹妹怎么一個人在這小花園?”一個柔美婉約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綠芙逼回眼底的淚意,輕輕回頭,立在那里裊裊婷婷的人兒不是楚媚還能是誰?
“沒事,只是...心情不好來坐一坐...倒是讓姐姐掛心了!”綠芙很好的掩了情緒,輕聲回答。
“是...因為早晨的事嗎?”楚媚走了進來,在綠芙身邊悄聲坐下。
綠芙搖搖頭,一臉黯淡無光的樣子,明顯不想多說什么。只是那垂下的眸子,是藏的深深的幽光。
楚媚是個善解人意的,見綠芙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,當下便站起身來,輕輕叮囑道,“一會這日頭可就毒了,妹妹還是回繡樓上去吧,省得曬壞了仔細中暑!”
“謝謝姐姐我坐坐就回,姐姐先回去吧!”
楚媚點點頭,便不再多言,轉身走了。
綠芙眸光深深的盯著她的背影,不知道這位又是誰的人?呵呵,真是越來越好玩了!前些日子秦楚明里暗里提醒她的時候,她還覺得是不是秦楚多疑了,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呢!
不日,便是七夕。
白日里,碧波湖就妝點一新,只等著晚上的盛事。
酉時剛至,紅萱便帶領眾人前去碧波湖候著了,姑娘們的樂器等等也一應拿好,綠芙冷眼瞧著,紅萱指揮著丫鬟們忙前忙后,之前嚇的戰戰兢兢的樣子一絲不見。
等到各大世家的小姐們都到齊了,已經酉時過半。這時候各大青樓的人也已經都到了,眾位媽媽聚在一起,明嘲暗諷針鋒相對的熱鬧了一番,輕云公主就帶領著一幫子人浩浩蕩蕩的來了。
“參見輕云公主,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!”眾人俯身屈膝行禮。
“都起來吧!”輕云公主一身銀紅流彩暗花云錦宮裝,頭戴金冠,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金釵,墜下來幾顆珍珠流蘇隨著動作不停晃動,端的是高貴典雅,儀態萬千。
眾人依言起身,恭敬的立在那里。
“今日本宮主持七夕盛會,希望各位還要不吝才華,大膽施展才是!”輕云公主說著,環視一周又道,“今日由我的幾位皇弟做裁判,姑娘們可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才藝來!”
話音剛落,底下就響起一片壓低的議論聲。
輕云公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的管事姑姑,那姑姑便揮手打斷了眾人的議論,“好了!可以開始了!”
眾人各就各位,井然有序的分散開來,走向湖邊搭好的臺子處。
臺子下擺放著一排太師椅,自然是輕云公主和幾位皇子的位置,第二排則是京城世家的公子哥,再往后便是官家的夫人家眷之類,其次往后便是商家富豪等各色人等,倒是沒有幾位為官之人,綠芙站在側面的臺子下掃視了一周,便明白了這是一個變相的相親會。
等到眾人都依次落了座,輕云公主身邊的管事姑姑便上了臺,頗有威嚴的掃視了一周,開口說道,“我乃公主身邊的管事姑姑衛云,今日的七夕盛會由我主持,待會各家小姐們按照自己抓到的循序上場,萬不可弄混弄亂了!”衛云說完,便拍了拍手,側面臺子上的樂師便開始奏樂,緊接著一身白衣的楚媚就從后面裊裊婷婷的轉了出來。
“楚媚!”
“是楚媚!”
“是當年的花魁楚媚!”“聽說前幾日,楚媚回了萬花樓,如今看來竟是真的了!”
楚媚翩躚起舞,臺下立刻就響起了一片議論聲,楚媚的名頭當年可真是名動京城,艷驚天下,只是不知怎地便消失匿跡了,如今竟然又出現在這乞巧節上!
很多世家公子,此時已經蠢蠢欲動打起了心思,更有甚者已經打聽起楚媚現在的情況來了。
坐在臺下正中的輕云公主此時也看清了臺上的跳舞之人正是楚媚,眼里劃過一絲冷冽的幽光,很快便消失不見。當年,楚媚那張凄美決絕的臉,和她被掐的又青又紫的脖頸又浮現在她眼前,和臺上那一身輕靈翩翩而舞的身影,不斷的重疊,再重疊!
“她,競回來了嗎?”輕云公主不由得輕聲低喃,那人,竟然讓她回歸到那煙花之地?這就是那般的深情不二嗎?
一曲舞畢,很快便是世家小姐上場。
萬花樓也好,其他青樓也好,只不過是用來點綴的藝ji罷了,省去了從宮中招來宮伶舞女的麻煩!綠芙看著其他姑娘看向楚媚那嫉妒的眼神,不由覺得好笑。當真覺得今日她們會有什么機會嗎?這明擺著就是給幾位皇子,還有世家公子的相親會,還只是初選而已!
“接下來上臺的是丞相之女劉若煙。”衛云上臺簡短說完,便轉身下去,不多時,一身桃紅羅裙的劉若煙便上了臺。
“臣女劉若煙,為大家彈奏一曲。”說著,劉若煙便走到丫鬟早已放置到臺上的琴案旁坐定,伸手輕撫,眾人只聽到一陣悅耳的琴音,宛如仙樂,從九霄之上婉轉飄來。
劉若煙緊接著開口唱道,“花開葉落,不知世界,不記春秋。桃源流水,何處更那深幽。獨坐那磯頭,遠岫層巒踏遍,力倦且休,此外又何求,此外又何求。又何求兮,又何求,任他野草閑花滿地愁。暑往寒來春復秋,白發亂颼颼。青山綠水,相對話綢繆,樂以忘憂。婆娑歲月,爾我盡悠悠。”
眾人都沉醉在臺上劉若煙動聽的曲子中,沒人注意到,衛云得了輕云公主的吩咐,正打發一個管事宮女悄悄的從側面的小道往后臺而去。
綠芙打發半夏跟紅萱打了個招呼,就悄悄的往那邊走去。
沒走多遠,便看到那宮女正和楚媚不知道壓低了聲音在說些什么,然后兩人便一前一后的往湖邊的花園深處走去。天已經開始擦黑,綠芙借著樹蔭和花影的掩護,悄聲的跟了上去。
只見兩人繞到了碩大的芙蓉花樹下面,便聽到那宮女問道,“公主讓我來問你,當時那般決絕,為何今日又回來?你可還記得當年的約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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