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谷兒冷不防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。“小姐——”她大聲嚷嚷:“你怎么又一個人坐在這兒發呆?”
妖嬈伸手指了指黑眉。意思是說,有它陪著呢。
小谷兒抿嘴笑:“黑眉是畜生,它又懂得些什么?”
黑眉朝她呲牙咧嘴。
“咦?”小谷兒納悶了:“這小狼狗,還真像是聽得懂人說話的樣子。”
黑眉“嗷嗚”的一聲叫,繼續對她怒目而視。
小谷兒扮個鬼臉。
她小孩子心性。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回來,竟然打探到了好幾個八卦。
迫不及待跟妖嬈分亨:“我們東晉軍準備跟遼丹軍開戰了。待攻下郡定城后,我們就可以回家過上好日子了。”
妖嬈望向她。
“小姐你知道不?”她又再手舞足蹈,眉飛色舞地嘰里呱啦:“那驃騎將軍大人,可不是一般普通人——”
廢話!
妖嬈想,人家小小年齡就當上了大將軍,怎會是一般普通人?
小谷兒朝妖嬈走近一步,壓低聲音一臉神秘:“他是當今陛下的長子,——也就是說,他是皇子,大殿下。”
妖嬈這回真的被驚到了。
下巴幾乎要掉下來。
心中失望,原以為他有多厲害呢。不外是因為有個好家世,出生在皇家,是皇帝的兒子,靠著裙帶關系突圍的。
不過上次他在獄中表現,還是可圈可點。
不是嬌生慣養,貪生怕死之流。
小谷兒口水多過茶。
嘰嘰喳喳的再道:“廣威將軍二王殿下和越騎校尉三殿下也是陛下的兒子。聽說,陛下一共有五個皇子。如今來了三位殿下,剩下兩位年紀小的殿下留在京城。”
妖嬈撫摸著黑眉的頭。
隨意做了一個“哦”的表情。
“小姐——”小谷兒鬼鬼祟祟在她耳畔旁道:“我聽軍營里那些人說,陛下如今還沒立太子呢。他們還說,日后當太子的,不是大殿下便是三殿下,總之,是他們倆人中的一個。”
妖嬈并沒有多大反應。
誰做太子又與她何干!
此時主帥郁武炫親自率步騎二萬余人引兵直趨金延,驃騎將軍北寞剎則留在原地等三十六軍相繼。
忽然連續下了幾天大暴雨。
下暴雨的前天,北寞剎忽然令安營扎寨在湖泊周邊的軍營全部轉移,搬離到五里外的高地處。
天色已晚。
諸將竭力勸阻。
將士也不愿意。搬來搬去太折騰,而且扎營在湖泊附近,環境好,用水方便。
結果北寞剎眸光冷凜,對天空發了一箭,冷冷道:“違令者,斬首示眾!”
軍令如山,眾人只得服從。
到了半夜,風沙四起,狂風肆虐。雨水“嘩啦啦”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,
這雨,連續下了三天三夜。
雨停后眾人發覺,湖泊水位上漲,面積擴大,原來扎營的地方竟然水深一丈多。
因為北寞剎英明決策,眾多將士免于被淹沒。
北寞剎道:“蚯蚓路上爬,雨水亂如麻;長蟲過道,下雨之兆;蛤蟆哇哇叫,大雨就要到。我是根據這些現象來判斷,做好防范措施,以防萬一。”
小谷兒對妖嬈說這事的時候,口沫橫飛,手舞足蹈,眼中閃出一串串小星星。
一副迷妹的崇拜臉。
最后她得出結論,煞有介事道:“驃騎將軍大人不是人,定是天上神仙下凡塵!”
妖嬈活了兩輩子,沒她那樣少見多怪。
但對北寞剎還是刮目相看。
這位根正苗紅出身良好的皇家子弟,明明可以靠身世和臉吃飯,偏偏要靠實力打拼,屬鳳毛麟角之流。
當真是不容易。
雨后的太陽特別悶熱。
妖嬈坐在小亭子里畫畫。郁傾城怕她悶,前些日子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好些筆墨紙硯,說讓她消磨時間。
琴棋書畫,除了棋,妖嬈可以說得上是精通。
尤其是書畫。
她上輩子學的是藝術設計學,是一個技術和藝術融通的邊緣學科。
盡管偏向理論,但離不開美術。而繪畫中的線條畫,非常講求書寫性,要有很好的書法基礎。
妖嬈的繪畫和書法,用的是右腳。
不比別人遜色。
而如今,她左手拿筆,頗為吃力。也因為如此,才知難而上,勤寫勤畫,鍛煉左手的靈敏度。
亭子旁邊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。
上面有一只蟬,“知了知了”叫得歡。孜孜不倦地制造噪音,不竭不止虐待妖嬈的耳朵。
這使她心煩意燥。
忍無可忍放下手中的筆。走到桂花樹下,仰頭尋找蟬蹤影。
好不容易發現了目標。
妖嬈撿來一大堆小石子。瞄準了,朝蟬所在的方向投去。百發沒一中,蟬仍然囂張的趴在樹上鳴叫得歡。
妖嬈沒有氣頹。
再次撿來一大堆小石子,繼續發揚光大。
忽然小谷兒聲音歡快道:“驃騎將軍——”
真的是北寞剎來了。他悄無聲息走到妖嬈身后,剛好妖嬈手抓了一塊小石子,高高抬起,正要往蟬投擲去。
他冷不防伸手,握了妖嬈的手。
妖嬈嚇了一跳。
不是說古代男女授受不親么?光天化日之下,小谷兒和黑眉睽睽之中,驃騎將軍大殿下北寞剎,他竟然毫無顧忌的對她伸出咸豬手!
竟然!
這算是哪門子的禮數?
忽聽北寞剎沉聲道:“以拇指、中指、食指緊握石塊,猛吸一口氣全貫于手指上。”
妖嬈怎一個“汗”字了得!
好吧,她是齷齪人之心度人北寞剎君子之腹。還好還好,她是失語之人。“非禮”兩個字只是想而說不出口,要不就該在地上找條縫鉆下去了。
北寞剎調整好她的姿勢。
又再道:“從身前方猛力發出,同時吐氣,沉于丹田。發力時要抖腕、彈指,具有爆發力——”
他抓了妖嬈的手,將小石頭投擲了出去。
樹上的蟬應聲而跌。
落到地上,極是悲催的一命嗚呼哀哉。
妖嬈瞪了北寞剎片刻。反應過來后便矮了矮身,極是規矩地向他施了個萬福禮。
北寞剎道:“免禮。”
妖嬈站直身子,詢問的目光望向他。
北寞剎臉不改色,淡淡道:“我周圍走走,不經意就走到這兒來了。”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,不帶任何感情色彩。
妖嬈作了恍然大悟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