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嬈毛骨悚然。
睜大眼睛看著周圍。
莫非,因空難,她已不幸香消玉殞,英年早逝?如今的她,是借尸還魂,轉世為人?
這樣一想,妖嬈更是陣陣寒意自腳底涌起。
一頭一臉瀑布汗。
沖口而出:“不是吧?怎么可能?”不想這驚呼,如石沉大海,沒聲也沒息。
妖嬈又一個大震撼。
張大嘴巴連連“啊”了幾聲。無奈氣流只是在喉嚨里轉了轉,發不出半點聲音來。
妖嬈明白了。
這輩子,老天爺賜予她擁有一條半的手臂,但卻讓她付出不能說話成為啞巴的代價。
比起上輩子兩臂空空,也沒落下多大的好處。
仍然是殘疾人士一枚。
如今的她,淪落在一個封建落后男尊女卑的古代。華麗麗一登場,便是身陷于牢房中。
好吧,生活中處處充滿了意外。只是這個意外,對妖嬈來說,不是驚喜,而是驚嚇。
媽蛋,越活越往回走!
世風日下!世風日下呀!
妖嬈嘆息。正在悲傷逆流成河間,牢門忽然打開了,走進一位黑衣粗布奴仆打扮的駝背老婆子。
雙手捧著托盤,瘸著一條腳,步伐蹣跚。
她先走到男犯人跟前,放下一碗食物到地上。碗中裝的是兩只又干又硬跟石頭一樣的饅頭。
接著又再走到妖嬈跟前。
放下另外一碗食物。
妖嬈掃眼看去。竟然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面,上面還有兩只香噴噴的雞腿。
咦?古代的牢房,難不成有款待女犯人刻薄男犯人的習俗?抑或,有熱心人士憐香惜玉,為她開小灶送溫暖?
老婆子的舌頭只剩下半截。
伸手“伊伊呀呀”的比劃著。那手勢并不難懂,妖嬈一看就明白,是要喂她吃湯面呢。
這使妖嬈受寵若驚。
忙不迭搖頭,謝絕老人家的一番好意。
老婆子同情心泛濫。指指妖嬈的右殘臂,又再指她那打了夾板的左手腕,連比連劃“伊伊呀呀”。
妖嬈繼續搖頭,客氣地謝絕。
看到她堅持不用喂食,老婆子只得悲天憫人地搖了搖頭,一聲嘆息。終于一跛一跛離開了。
有人在外面守著,大力關上了鐵門。
妖嬈怔了片刻之后,這才轉頭看牢友。
此時鐵窗外的夕陽已下山去,天地間變成了銀灰色,灰色的暮靄一點點來臨。
屋內光線灰暗。
周圍景物不真不切,不盡不實。
妖嬈依稀看到牢友四肢修長,身形高人一等,但身子板卻是略顯單薄。
他一頭零亂的黑長發散落下來,遮蓋了半邊臉孔。露出的另外半邊臉孔,胡子拉碴,滿臉污垢。
看不出真實年齡。
三十?還是三十加幾?抑或,四十?四十加幾?
妖嬈想,如此鋼鐵般的意志,寧死不屈矢志不渝堅韌不拔堅持不懈視死如歸,絕不是一個毛頭小子所能做到的。
此時牢友大叔坐在一堆草上,半個身子依在墻角,雙眼緊閉,一動也不動。
這使妖嬈心中發毛。
想了想,終是戰戰兢兢走了近去。大著膽子伸出一根手指頭,哆嗦著探到牢友大叔的鼻子底下。
阿彌陀佛!他還有氣息!
阿彌陀佛!他沒死,還活著!
妖嬈長長吁了一口氣,繃緊的神經松弛了不少。若是在漆黑的夜里,與一具尸體相處一室,饒是膽子再大,也會有毛骨悚然之感。
牢友大叔冷不防睜開眼睛。
靜靜地望向她。
一雙眼睛黑森森,幽磷磷。仿佛兩口深遂不見底的井,高深莫測,喜怒難辯。
妖嬈大窘。
張了張嘴想解釋,奈何自己是啞巴發不出聲音。只好臉紅耳赤地與他大眼瞪小眼。
牢友大叔盯了妖嬈看了好一會兒。
一聲不吭收回目光。想必是餓了,抓起跟前碗中的干饅頭,慢吞細咽。因為饅頭太干,好幾次都卡在喉嚨口,咽了好半天才艱難咽下去。
妖嬈敬他是條硬漢子。
被逼供大半天。皮開肉綻,血跡斑斑。身上某些地方還發出被烤焦了的味兒。
卻挺堅強的沒有哼哼唧唧半句。
妖嬈還憐他明天將會被別人把褲襠那玩兒給“咔嚓”掉,悲慘地淪落為太監。這種摧殘對男人來說,是滅頂之災。
她朝牢友大叔走近一步,用右殘臂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肩膀。
牢友大叔抬頭,瞥她一眼。
妖嬈目光往冒著熱氣的湯面掃去,動了動左手,指他,再指自己,又再伸出兩根手指頭,又再縮回一根。
——言下之意,兩人有吃同享。湯面一人一半,雞腿一人一個。
牢友大叔也是高智商之人,瞬間讀懂她的意思。
如飛雪凝霜般的一雙眼,閃過一抹戲謔。
妖嬈這才想起,她右手臂只剩下半截,左手臂又不能動彈。新來乍到這個陌生的軀體,若是雙腳不配合,以目前的傷殘之身,湯面和雞腿壓根兒吃不著。
想了想,她試著高抬左腳。
之后又換了右腳高抬。
驚喜地發現雙腳極是靈活,柔韌性不錯。想必身體的原主人定是擅長舞蹈,經常練習壓腳、劈叉、下腰之類的動作。
當然,年齡也不大。
身體還沒長開來。瘦瘦弱弱,該小的小,該大的也沒大,前后大同,像了一根沒有營養的豆芽菜。
想必也不外是十三四歲發育不良的小蘿莉。
甚好!甚好哇!
當下妖嬈將腳下繡花鞋甩了甩,脫下了。之后用左腳趾勾勒起牢友大叔跟前的空碗,高高抬起,用嘴巴咬住。
走到湯面前。
又再抬起左腳,把碗自嘴巴中接過來,小心輕放。
隨后她坐到地上。用右腳趾拿起筷子,將湯面分一半到空碗中,還夾上一只雞腿過去。
最后用雙腳捧起碗,將一半湯水倒到另外一只碗中。
一系列動作,做得行云流水,干脆利落。并不比別人用手操作遜色。
牢友大叔眼中那抹冷漠,換成了驚詫。
妖嬈也不以為意。
她上輩子是在別人奇異的目光下茁壯成長,早已學會了不在乎別人的視線。
此時天色又再暗了不少。
牢房外的廊上有人點著火把,火光透過門口的鐵窗映射進來。隱隱約約落到牢友大叔那側著的臉上。
他仍然不言不語,一副高大上的架勢。
真是冷傲的可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