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百萬,五年……陳柱你說,她還能剩下多少?”
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陳柱一愣,不明就里的看了一眼江執,“啊?你說什么?”
他這一反問,江執暴躁的嘖了一聲,舌尖在臉頰內抵著,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聲,“果然是犯賤啊。”
陳柱又不敢吭聲了。
江執卻好像是又改主意了,擺手道,“你先出去。”
行吧,老板心似海深,他一個小小的打工人還是等著聽吩咐就行。
辦公室的門被關上,江執的手指卻像是生出自我意識一般,再次按上了溫姝的通話鍵。
嘟嘟嘟——
他微闔著眼睛,好似根本也沒想過被接通。
所以冷不丁的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寡淡的“喂”,江執的心口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猛然撞擊了一下,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。
溫姝揉著太陽穴,剛剛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,不僅沒緩解疲憊,倒是感覺更累了,眼睛半睜不睜的根本沒看來電顯示。
等了好幾秒鐘,沒等到對面的回應,她嘟囔著要掛斷。
江執就在此時冷不丁的開口,“聽說溫小姐,被人上門討債了?”
溫姝整個人一愣,眼睛瞬間睜圓,大腦確實一片空白。
她還沒回答,就聽見江執又惡意滿滿的開口,“這也算是——報應。”
溫姝茫然的微張著唇,心頭冰涼。
還以為自己能很淡然的面對他的落井下石,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,但當真的親耳聽到他說出來,心還是像被針尖狠狠刺穿。
當真是好冷漠啊。
這種冷漠幾乎要將本就倦累不堪的溫姝刺透,她強行控制住內心的悲涼,就算是現在處境堪憂,但她還是不想赤*裸裸暴露自己的狼狽。
溫姝狠狠咬住下唇,“我沒事,多謝江總的關心。”聲線稍微帶著點顫抖,但是經過電話磁場,聽到另一個人的耳朵里,卻只剩下滿滿的諷刺冷漠。
江執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,他雙眼驟然赤紅,話不經思考就已經說出了口,“怎么會沒事呢,溫小姐還當真以為自己仍舊是那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小姐呢?揣著清高給誰看呢?你要是好聲好氣的求求我,沒準看在這么多年的交情上,我倒是可以給溫大小姐一條路,但就看你愿不愿意折腰了。”
聽著江執在電話那頭冷漠刻板的聲音,溫姝狠狠掐著掌心,頭又漲又疼,導致她說話也帶上幾分有氣無力的感覺,嘆息一聲說道:“江執、江總,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,直說吧。”
“都說了,給你一個掙錢的機會而已。正巧,我身邊缺個私人助理,就問溫小姐愿不愿意應聘了。工資雖然不算是太高,但是我想負擔令尊的住院費應該也是夠的。”
他的刻薄刁難,透過聽筒傳達的那么清楚。
溫姝咬住唇,透過化妝鏡她能看見自己眉目冷淡,語調僵硬道:“江執,你能不能——”正常點。
“不能!就問你愿不愿意,機會我是給你了,千萬別說我沒人情味。”江執偏偏就聽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冷硬,敲擊著桌面,壓抑著內心的燥亂。
他的冷漠嘲諷像是一盆冰水徹底潑醒了溫姝,也讓她想起來溫家現在的境地到底是誰的杰作。溫姝自嘲的勾了勾唇角,“不愿意。江總還是趁早歇了這個念頭吧。”
江執瞳孔猛縮,“溫姝,我是給你機會,別給臉不要臉。”他動怒了,但是溫姝卻輕聲笑了。
“給臉不要臉?江執我以為那天在你辦公室已經說的夠清楚了,要么找出清楚明確的證據徹底毀了我,要么——就請你不要打擾我,更沒必要三番兩次的羞辱我!”溫姝一句話擲地有聲,說完干脆利落啪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。
對面的江執盯著屏幕,眼中驟然掀起滔天怒火!
不過是一通不到十分鐘的電話,溫姝看似堅毅不屈,能坦然面對江執的惡毒,但實際上掛斷電話之后,她彎著腰捂著胸口,委屈的淚水瞬間涌滿了眼眶。
溫姝盯著手機,上面顯示著自己剛剛親手掛斷了江執的電話啊。就算是在熱戀期的時候,她也沒有過。那時候舍不得。
但是現在——
回想起江執咄咄逼人的模樣,溫姝一遍遍告訴自己的確是應該死心了吧。
溫姝趴在桌子上,抬手想要擦掉眼淚,卻發現斷了線的淚珠怎么也擦不完。
“溫、溫小姐?”阿姨唯唯諾諾的聲音響起,溫姝下意識偏頭,用力摸了一把眼睛,佯裝無事,“有什么事情嗎?”
阿姨好像是嘆了一生氣,又沉默了幾分鐘,溫姝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,苦笑一聲垂下眼簾說道:“您有話直接說就行。”
“哎,溫小姐啊,我也是逼不得已,那什么我想跟你辭職。”
果然。
溫姝說不出心頭何種滋味,只是眨眨眼睛眼睛,聲音輕的像是在低聲呢喃。
“您在我們家也有些年頭了……”
“的確是,太太還在等的時候我就在這邊工作了。”阿姨低下頭,有些愧疚,說著她煲湯時思考了很久的借口,“只是我的孩子就快要高考了,我想挪出時間好好照顧他,真的只是因為這個,溫小姐你別多想啊。”
當讓人別多想的時候,往往后面那段沒說出口的才是真正的理由。
溫姝身心俱疲,一點笑容都扯不出來了,但是現在家里的情況,她分*身無術,需要有人照顧溫父,思慮片刻后說道:“我給您漲一漲工資吧,您也知道現在的情況,我需要您的幫忙。”
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,但是阿姨仍舊不吭聲。
沉默漸漸蔓延開,溫姝最終輕笑了一聲,“也好,這個月的工資我會按時打到你賬戶上。”
阿姨道了聲謝謝,利落的收拾完東西,最后叮囑了她一句灶上燉著骨湯。
溫姝沒說話,只是呆呆的盯著墻面,身上發冷。就連如此親近的保姆阿姨都不相信她能挽救溫氏啊。
早早脫身,不過是認定了溫家現在可能連一個保姆的工資都開不出來。
好是諷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