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雨漸盛,池中紅蓮不堪其擾,搖曳著身姿躲避。我索性關了窗,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窗紗隔絕了視線,我便不再為那一池好顏色憂心。
想來蕭喻早就洞悉了父皇的執拗,故而退求其次,請父皇下旨將齊舒然賜予他做平妻,倒是癡情。
表兄妹近親結婚,可惜了蕭將軍的好基因。
轉念一想,他這么落本公主的面子,便是生出個傻子,也是活該!
心下不爽,我以茶代酒陰陽怪氣的敬蕭喻,「恭喜蕭將軍得償所愿。」
「恭喜?」蕭喻把玩著茶杯的手微頓,似笑非笑的看著我,「殿下倒是大度。」
嘶……
忍住!這個人不能得罪。
他手握重權,千萬不能得罪!
乖,忍下來!
我攥緊了拳頭,暗暗告誡自己,面上適時露出黯然神傷的模樣,「只要將軍高興就好。還要勞煩蕭將軍代為轉達,此番讓齊小姐受委屈了。日后我會一直居于公主府,必不會打擾……」
「居于公主府繼續和你的那些男寵廝混嗎?」我的話還沒說完,便被他打斷。
可真沒禮貌。
蕭喻抬眸直勾勾的看著我,一字一頓道,「殿下將臣置于何地?」
燈火如豆,燭光明明,對上蕭喻的眼睛,我晃了神,心中只有一個念頭,
嘖,蕭喻可真他娘的好看!
難怪都說「燈下看美人」,昏黃的燈影落在他身上,泛著溫暖柔和的光,瑩潤如玉。
但,
色心歸色心,理智歸理智。
我執壺給他添茶,不輕不重的回懟,「蕭將軍說笑了,你我的婚事緣何而來各自都心知肚明。若將軍非要計較,那敢問將軍,又將本公主置于何地?」
蕭喻緩緩放下茶杯,斂下眉目,勾唇輕諷,「是子衡不知天高地厚,把公主的話當真了。」
「???」
看我不解,蕭喻繼續道,「殿下親口說過喜歡臣的。」
「咳,」我險些將茶水噴出來,心中大駭,「蕭將軍切莫胡言。」
蕭喻沒有吭聲,他靜靜地看著我,直把我看得心虛。
我心里清楚,這話我很可能在醉酒的時候當真說過。但我目前還不知道蕭喻此番造訪是為何事,是以只能試探他的態度。
是敵是友都好說,可千萬別是「狗」。
「殿下這是不打算認了?」他把聲音壓的很低,輕飄飄的,仔細聽來還透著些許認真。
我支肘托腮,夏日衣衫輕薄從腕間滑落,露出藕節般的嫩白,聲音也軟了幾分狀似委屈,「蕭將軍英姿冠絕京華,晏樂自是心悅,可蕭將軍與齊小姐兩情相悅,又何曾肯正眼瞧晏樂一眼。」
蕭喻眼眸在我手腕處凝了一瞬,又匆匆移開視線,「公主心中另有他人,便用傳言來搪塞子衡嗎?」
呵!傳言?他和齊舒然的事情是傳言?
「蕭將軍可真不坦誠,難道將軍進宮請旨賜婚也是傳言嗎?」
話落,我便意識到不對。我的語氣怎么聽怎么像是在拈酸吃醋。
美色誤人!
蕭喻挑眉勾唇,聲音似有若無的愉悅,「公主生氣了?」
我狠狠咬了咬舌尖,頗為惱恨自己中了美人計,語氣也冷了下來,「誠如蕭將軍所言,本公主府中美人無數,蕭將軍你也心有所屬,便是你我成親了,咱們也井水不犯河水,如何?」
「若臣只有公主呢?」
蕭喻不疾不徐的添了茶,將杯子推過來,「臣聽聞公主幼時逢遭巨變,丟失了一段記憶。」
我捧著茶杯,靜默不語,心里忽然有些慌亂,下意識的抗拒他要說的話。
蕭喻卻不肯給我留退路,他緩聲道,
「阿朝,你把我忘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