紛亂復雜，難以掌控。

　　鏡中人翻出想要仔細看看唇角的破皮，不小心碰到傷口。

　　“嘶……”宋妍歡倒抽一口涼氣。

　　撩起頭發側頭端詳了一會兒，頸脖鎖骨處也滿是紅印，下巴處還隱約可見齒印。

　　陸景淮野起來，那是真的猛。

　　這下她怎么出去見人？宋妍歡惆悵地嘆了一口氣。

　　門外傳來清脆的聲音，“媽咪！”

　　糟糕，是陸時羽的聲音。

　　“媽咪，我可以進來嗎？”

　　陸時羽輕輕扣了三下房門，禮貌問道。

　　“先別進來！”

　　宋妍歡慌了，滿衣柜找衣服，一邊也不忘安撫陸時羽，“先等一會兒，待會兒我就給你開門?！?br />
　　胡亂套了一件高領襯衣，使勁揉搓下巴，這樣皮膚泛紅的同時，露出來的齒印也基本看不太清楚。

　　宋妍歡剛打開房門，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撲過來抱住她大腿，甜甜地喊：“媽咪，捉到你了！”

　　陸時羽面容稚嫩，笑的時候雙眸彎成星月，再加上小孩子軟糯的聲音，宋妍歡心都快化了。

　　宋妍歡蹲下去，與陸時羽視線持平。

　　她很喜歡陸時羽。

　　可她也很清楚，她并不是陸時羽的母親。

　　甚至可以說是，鳩占鵲巢的惡毒女人。

　　宋妍歡捏了捏陸時羽手感極好的臉。

　　“我不是你的媽咪，不過你可以叫我姐姐?！?br />
　　“姐姐？”

　　陸時羽酷似陸景淮的稚嫩小臉皺在一起，歪頭看著宋妍歡，疑惑出聲道。

　　“哎?！彼五麣g應聲。

　　不知道為何，當真正聽到陸時羽叫她“姐姐”，而不是“媽咪”時，宋妍歡心底的柔軟處像是被什么撞擊了一下，一股酸楚從心底蔓延到眼角，她忍下了這瞬復雜的情緒，盡量在小孩子面前瞇眼笑道：“乖。”

　　陸時羽抿抿嘴，低下頭。

　　“時羽怎么了？”

　　宋妍歡蹲得更低，這樣就能從下往上看到陸時羽的臉。

　　“原來我真的沒有媽咪嗎？”

　　到底還是小孩子，習慣所有的失落都表現在臉上，陸時羽握緊小拳頭，悶聲問道。

　　“可是別人都有的?！?br />
　　宋妍歡舉起手，想要順著摸摸陸時羽的短發，但最終還是放下。

　　該怎么安慰他？

　　陸時羽的出身，可以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矜貴少爺，從小應該要什么有什么，足夠讓旁人羨慕到骨子里的，高站云端的人上人，但他輕聲而茫然地說出這句話時，琥珀淺色的眼眸卻脆弱得像是一擊即碎的瓷釉。

　　再富裕的生活，有再寵他的父親陸景淮，也無法彌補一個孩子對于母親的天生依賴，心底空缺的這一塊，非但不會隨著歲月而治愈，重新生長出溫暖的血肉，反而在某個突然安靜下來的瞬間，清晰地感知到從未擁有過的失落。

　　宋妍歡小心翼翼牽起陸時羽的手。

　　陸時羽本來緊握住的小拳頭下意識松開力度，抬頭看向宋妍歡。

　　“有的。你和其他人一樣，都有媽媽?！?br />
　　宋妍歡的聲音很小，卻很堅定：“我做你的媽媽。”

　　一時間，房間里面沉默下來，只有細細的呼吸聲起伏。

　　宋妍歡有些尷尬，這個類似于承諾般的話語，仿佛還沒有經過頭腦，就貿然出口，應該是嚇壞了時羽吧？

　　再說，比之先前的自己，還尚且摸不到京城權貴的門檻，如今落魄到如此地步，又有什么資格，對著京城權貴的獨子，做出這般承諾。

　　自己真的瘋了。

　　宋妍歡的手不安地放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