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以往巔峰時期的西洲神女,還能抵擋鎮魔塔第十八層煉獄的侵蝕。
而如今,南枝虛弱到提不起一絲靈力。
鎖仙鏈還在體內。
煉獄的滾燙巖漿從腳踝向上彌漫,所過之處血肉消殆無影,沒過多久,她的下半身只剩下枯骨。
“啊——”
南枝幾乎要將牙齒咬碎,劇痛之間,視野模糊,痛到難以發聲。
煉獄巖漿快要彌漫到腹部之時,體內一道金光掃過,枯骨血肉再生,如萬蟻噬咬一般痛癢。
緊接著,煉獄巖漿不甘示弱,再次蔓延而上。
兩道力量拉扯,血肉消弭,也不斷再生,再被熔巖侵蝕……
鎮妖塔第十八層煉獄煉化窮兇極惡妖魔無數,他們死后的不甘怨恨蟄伏在熔巖當中,一同往南枝的體內侵蝕,就像是一口一口咬掉她的血肉一般。
長此以往,仙脈被魔息侵蝕,將再無寸進,一身修為,都會慢慢潰散。
除非轉為修魔。
這類人,被稱之為墮仙,為天界所不容。
不!
她不能成為墮仙,給西洲蒙羞!
感受到南枝的排斥,煉獄中的魔息越發興奮,肆意地蠶食她的靈魂。
不知過去多少日夜,南枝重見天日,蜷縮在角落,埋首在臂間,不敢抬頭見人。
“抬頭。”
楚驚瀾語氣平靜,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威勢。
南枝抖了抖。
這副模樣,不能被他看到。
楚驚瀾虛虛一抬手,一股壓力向南枝襲來,強迫她一點點地抬眼。
入目,是一張澄明的鏡子。
清晰地映出南枝的容貌——半張臉絕色無雙,而另外半張臉,腐爛不堪,形容可怖。
不要看!
南枝驚懼地想要往后退卻,拼命遮掩。
“師尊,這副入魔的樣子,喜歡嗎?”
楚驚瀾輕易就制住南枝的雙手手腕,擰過她的臉,讓她的瞳孔中,清晰地倒映出西洲神女丑陋的容貌。
南枝的眸中,灰敗死寂,直至麻木。
“放過西洲吧。”
楚驚瀾反唇相譏,“師尊未免自視甚高,你的身體,不足以交換這么多人的性命。”
“那我把引魂鈴給你,求你退兵!”
西洲至寶認主,哪怕殺了其主人都無法奪寶,必須由原主自愿奉上。
這也是南枝最后的籌碼。
楚驚瀾厭惡這種受人威脅的感覺,想要挖苦兩句,南枝卻先一步開口。
“驚瀾。”
南枝輕聲念出這個名字。
像極了從前,溫柔又繾綣。
楚驚瀾的瞳孔微縮,手掌用力。
南枝被他捏住的手腕骨骼咯吱作響,仿若隨時會碎掉。
這應是極痛的,南枝卻扯起一絲微笑。
披散下來的青絲遮擋住她半張可怖的臉,這絲淺笑,放在天界第一美人西洲神女的面容當中,宛若嫣然一笑,動人心魄。
楚驚瀾恍神,力度微松。
他想起百年前,天界諸神皆傳西洲神女清冷孤傲,可他不信,師尊分明經常對他笑,像雪山下綻放的明艷桃花,好看極了。
南枝掙脫開楚驚瀾的鉗制,指尖穿透血肉,在腹中翻找。
當年楚驚瀾化魔,沒能撐過最初的墮魔之期,金丹破碎。
是南枝,尋來秘法,獻祭命數,剖開自己上神期修為的金丹,放置楚驚瀾的體內,救回他一命。
將近魂飛魄散之時,南枝的師尊,前西洲境主嬴華仙尊,用西洲至寶引魂鈴強行凝聚南枝的三魂六魄,不久后仙逝。
現在她體內的引魂鈴,是南枝的金丹,也是凝魂之器。
取出后,不出七日,魂歸天地。
挖心之痛,也不過如此。
南枝的后背被冷汗打濕,渾身止不住細細地發抖,嘴角一絲淺笑卻未泯,扯出引魂鈴,捧到楚驚瀾面前。
“驚瀾,也放過你自己吧。”